秋韭花初白

本文转自：石家庄日报

□司德珍

晨起散步，不经意间就被邻居家院门前的韭菜花牵住了视线。

那花，洁白，一蓬一蓬，盛开在绿意弥漫之间，似白衣少年，活活泼泼，素净惹眼。我像遇到了久别重逢的老友，眼角眉梢都是欢喜。这欢喜里，更多的是熟稔到骨子里的亲切之情。

乡下长大的孩子，有几个不识得韭花的？又有几个没有吃过韭花的呢？在我的故乡，谁家的菜园子里，不种着几畦韭菜啊。“漠漠谁家园，秋韭花初白。”金秋时节，韭花在菜园子里独领风骚。你就看吧，一畦一畦盛开的韭花，成波成浪，腾起一地乳白色的雾霭。风吹来，漾起层层叠叠的秋韭香。这香气，跟蒜香相似，却又比蒜香淡雅清新许多，直惹得人口舌生津。

在吾乡，人们是不把韭花当花赏的，它是我们的菜肴，用来填饱肚子、改善伙食。韭花盛开的时节，每到饭点，大人们总会吩咐自家孩子“别玩啦，快去摘些韭花回来”。闻声，我们便挎上篾篮，蹦蹦跳跳着，往菜园子的方向奔去。在我幼年的记忆里，我家黑色的土地里，开满了大片大片的韭菜花。摘完一篮又一篮，怎么摘都摘不完。上顿吃完下顿吃，怎么吃都吃不够。

韭花的吃法很多，可炒食，可做馅，亦可烧汤，而我最爱吃的是母亲腌制的韭花酱。腌制韭花酱，对韭花的要求很高，一定要是鲜嫩的，我母亲一般会在花蕾初苞或乍放之时摘下。她先将摘来的韭花剪去过长的花柄，再把花朵洗净，放在阴凉通风处，晾干水分。等韭花全部晾干后，用刀剁碎，装进大碗里备用。然后，加上姜末、花椒粉、辣椒粉、料酒和鸡精，搅拌均匀后，装进陶罐里，密封即可。等腌制七到十天，就可以开坛食用了。

上中学时，我需要住校，而学校食堂里的饭菜，总是清淡而寡味，让人提不起食欲。那时，母亲就常常往我包里塞上一罐头瓶装的韭花酱。吃饭时，用勺子舀出一撮，拌在打来的饭菜里，寡淡的饭菜立马就变成了美味佳肴，鲜辣爽口，大大提高了人的食欲。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围着韭花酱，你一筷子我一勺子，大快朵颐。很快，一罐头瓶韭花酱就见了底。就这样，我就靠着一罐罐的韭花酱，度过了中学的食堂生活。

早晨刚看了韭花，下午就收到母亲寄来的快递。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的箱子里，是满满一坛子韭花酱。揭开坛口，我忙不迭地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，满嘴清香，缠绵在舌尖，也缠绵在心间。幸福，就骤然而至了。

同样是韭花，每个人都有各自喜爱的方式。但无论如何，我们爱的都是同一种味道，那就是——最能抚慰乡愁的韭花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