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葛树丨杨小霜:父亲的庄稼

父亲的庄稼
文/杨小霜
雨过天晴的山峦正弥漫着一些雾气,这些还未消散的雾气正逐步消散跟升腾着!整个山野均是劳作的农人,他们十分卖力地种着庄稼,从晨曦走向暮色中,从风雨走向阳光里。这个季节的节奏已经被山野中的农夫压得十分强劲有力,每个人都有一片庄稼地,他们埋头苦干,与春赛跑。
山野中的寒意并未全部消去,荆棘丛里的野李花早就凋零了。这个时节的山中除了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便是野草长得极为茂盛了,当然桐子花盛开得十分灿烂,像是在为劳作的父亲鼓舞!
远远地就能看见在桐子花树下劳作的父亲,他弯着腰,像一张黑色的椅子,围着那些桐子花树不停地移动着。我连梭带滑从土坎下来之后,父亲仍旧弯着腰,说:“锅里的菜豆腐去热一下,柴火在锅的旁边。”
我学着母亲的样子,将铁锅架在父亲挖的临时灶孔上,而后再用火柴将手中柴火点燃,一只手用火钳固定住铁锅,另一只手则开始不断地翻炒锅里面的菜豆腐和饭。母亲把从土里面挖来的野葱洗干净后用手扯成小段,扔进了锅里,不一会儿一股野葱的清香便顺着风飘了过来。
我把热好后的饭分给妹妹吃了以后,便将书包挂在高高的桐子花树上,准备跟着父亲一起在土地里种苞谷。但父亲对我这种行为并不支持,他将自己的双手搭在锄头上,有些严厉地对我说:“你自己的庄稼种好了吗?我的庄稼自然有我来种,哪里需要你!”
我并不知道我的庄稼是什么,甚至偷偷地跑过去问母亲,我的地在哪里?我的话语先是让母亲愣了一会,过了许久母亲方才笑着对我说:“你跟妹妹先去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!”
天色开始变暗,不知道父亲从哪里摘了一铁瓢山樱桃,我跟妹妹争先恐后地抢着吃,吃完后妹妹则一个劲地缠着父亲还要。父亲拗不过我们,提着刀朝着山里走去了。母亲则更加卖力地种起了苞谷。
大约是头顶出现星星的时候,从山腰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。我们好奇地抬了抬头,母亲将所有的农用具收拾好以后,便叫我们两姐妹朝上面走。
父亲砍了一大枝樱桃树枝,这棵枝丫上的樱桃很红,果子也很饱满,吃起来十分甜。母亲对父亲的做法不是很满意,便生气地说道:“这还真是应了那句树枝砍了省的老瓦(乌鸦)叫!”父亲嘿嘿一笑,摘了一大把樱桃给母亲说道:“这樱桃结得甜,你试试!”母亲自然是不理会父亲的,只是一个劲地催促我们快点回去!
父亲将枝上的樱桃摘完装进瓢里面后,就把草丛中的大水牛牵了出来。牛儿铃铛的声音响彻山谷,山溪歌唱得更加欢快了,猫头鹰已经开始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怪叫。我走在父亲的前头,借着月色,父亲唱起了《木叶情歌》,整个山谷中都回荡着父亲的歌声:大山的木叶烂成堆,只因小郎哎不会吹……尽管我们听不懂这歌词中的意思,只是一味地数落父亲的歌声不优美。
在父亲的眼里,大概只有山野中的那些农作物才是自己的庄稼。但不管春天如何的忙,路边成熟的樱桃跟盛开的桐花,都给予了我们许多美好的回忆。若干年后才发觉,其实我们两姐妹才是父亲最重要的庄稼!
上高中后,在学校的我们舍不得浪费一点时间,吃饭的时候在奔跑,上厕所的时候也在奔跑,班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同时间赛跑,用心备考……直到那时候,我才明白为何父亲要把米饭和菜背到山野之中去。
现在我也有了自己的庄稼地,比父亲幸运的是,我可以在家里陪着“庄稼”茁壮成长。
(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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