蹲点脱贫村丨全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建制村阿布洛哈村“一步跨千年”之后
“印象最深的,还是进村的那天。”刘春阳站在山顶往下望,金沙江、阿布洛哈村尽收眼底,也看到了摔下去的马匹尸体——当时外人进村,都是马驮着行李,由村民接到村里,一趟就得4个多小时。
真的开始上课,刘春阳的感触更深。“这里的孩子们没有见过西瓜,没吃过蛋糕,缺乏许多社会常识。他们大多内向,不爱说话。阿布洛哈村和它的村民,仿佛被时间遗忘了。”
这与家长的观念有关。今年上五年级的阿仁很调皮,他的父亲并不支持他继续上学,而是希望他早点种地,或者外出打工。在阿布洛哈村的历史里,几代人似乎都重复着同样的人生轨迹。
吉列子日很想扭转这个想法。他曾带着十几位学生家长去县城见世面。途中,他故意走开了一会。家长不识字,连男厕女厕都分不清,只能红着脸干着急。最后吉列子日姗姗来迟,笑着对家长们说:“有文化还是有用吧?”
除了带家长见世面,吉列子日还带着成绩优异的孩子们去县城研学,“让孩子们骑一次自行车、看一场电影、去一次博物馆,这些都是他们最渴望的事情。回来之后,他们把见闻说给其他孩子们听,大家听得眼睛发亮、嘴巴微张,好奇心像星星之火一样,在孩子心中传递。”
“孩子们的成长,为我们移风易俗提供了新路。”吉列子日高兴地说,“以前我们搞环境卫生特别难,往往只有村干部们去的那天才打扫干净。现在我们采用小手牵大手的方式,让孩子盯着父亲、盯着母亲,效果出奇地好。”
孩子们的变化,也让刘春阳欣喜。这几天,他在空荡荡的讲台上,放了一个洗得很干净的辣酱瓶,有时候插上路边采来的野花野草。“如果哪一天有孩子看见这盆枯萎的花,自己也去摘花,留住这份美好,那这盆花就真的开放了。”
本报记者 华贤东 通讯员 李翔
记者手记
人生的意义是什么?这问题看似俗套,却总绕不开。像我这样的人,常觉得生命短暂,就该多体验、多遇见、多去看风景。
但人生是需要参照的。阿布洛哈村党支部书记吉列子日比我小一岁,23岁就回到家乡,担起几代人的期盼,带领村民脱贫攻坚。8年间,他帮助闭塞了不知多少年的家乡通上了公路,把村里的孩子当自己的儿女悉心呵护。他为孩子的营养问题绞尽脑汁,也为脐橙产业发展而四处奔走。
采访中,讲到村民生活因他的努力而改善时,他眼睛发亮;说起那些悬而未决的难题时,他会焦躁地走来走去。村民视他如家人,而他也真正沉下心来,把小事当大事干,踏踏实实把正在做的事情做好。
与他同行,让我深受触动。那些过去有些抽象的“在奉献与责任中寻找价值”的话,在脑中更加清晰、更加生动,也更加可爱。